飘飖兮

一只快乐的毛毛。

[忘羡]破晓 1




-如果血洗不夜天以后的魏婴意外知道了含光君的心意

-ooc表白原著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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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被天地所诛戮,溺亡在了无边际的混沌中。

耳边千千万万一掠而过的嘈杂,尽是显露了人间事物应有尽有的丑陋百态。


什么也听不清。


什么,也不想去听。


暴雨与惊雷相合,在一片漆黑中乍现刺目的亮色。于漫无止境的夜空,像劈裂了这历经千万岁月的土地,焦灼了一方原本的静谧。

在模模糊糊的狂乱尽头,视线被雨丝粘糊,像心肺被淤血堵住,不清不楚,连足够一口气的空气都透不过去。


魏无羡猛然惊醒,从又冷又硬的石床上坐了起来。

他用手掌贴了贴眼眶,深吸了口气。

紧接着,他听到了自己苍白无力的心跳声,萧瑟中顺着脊骨蔓延上的冷意,还有一种让人想要卷缩起来的麻痹感觉。

他往伏魔洞口看去,深夜的乱葬岗漆黑一片,有细密的小雨刮过外面,水珠顺着岩壁滑向地面。

雨的声音很小,滴滴答答的,在静默里独自悄悄的回响。

他紧了紧有点松的衣领,一言不发的往洞外走去。

雨水星星点点地沾在睫毛上,又或者扑打在他的脸上。


半山处有两座坟,魏无羡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石碑淋上的水珠,又顺手扶起了放在一边被吹倒了的一盆花。

今天不过是这两座新冢主人死后的第十一天。

他闭上眼睛,恨不得雨丝将他融化进一地的湿土之中,然后便可如愿以偿地成了灰烬,结束所有。

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江河撞在了无比坚硬的土山上,河水和沙石不断碰击纠缠,融成了了厚重的泥浆,最后在自己向前的奔涌里堆积干涸,断了去路。

夜晚是难得的,白日里围在乱葬岗下仍叫喊着要除去他的那批修士,也只有临于破晓之前,才留给了他不过小半宿的清静。

魏无羡一路向下走,一直走出了乱葬岗外设的结界,像麻木的行尸一样,慢吞吞地走进了夷陵深夜的街巷。


他想去趟兰陵,去给江厌离上柱香也好。可他知道,一切不过也只是他自己想想罢了。


“然后呢?”

“然后?然后我师兄就看到他抓起魏无羡,把人带上剑,御剑飞走了。”

“什么啊!含光君疾恶如仇,你不要瞎说!”

“我没瞎说,是我师兄亲眼看到的。”

“夷陵老祖合并了阴虎符,光对付走尸就够了,含光君哪有什么力气再去御剑?分明是你师兄在胡扯。”

“好吧好吧,没准是他眼花了,不过我倒是听说蓝忘机回去以后就闭关了。姑苏那边好像重伤了不少人。”

两个年轻的修士坐在酒馆里,一边聊着,一边抓起一把瓜子。

角落里的青年听着,手指无意识的卷缩起来,已经有些长的指甲狠狠的陷进他的掌心,随机刺痛感钻心而来。可这人最精通的不过是麻木掉这些什么都不算不上的疼痛。

突然,他猛地站了起来。

没有阳光眷顾的角落起先并没有什么人注意的,此刻响了动静,三两人就寻声看了过去。

夷陵一带并没有什么驻扎于此的仙门世家,所以也没有专门为过路修士准备的酒馆。当地百姓对魏无羡也多是听说过,但没有见过。

魏无羡站起身,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。

他扶着额头缓了好一阵,却仍是没有丝毫的好转。

“魏婴。”

“你看看我。”

“求求你……”

“和我回姑苏吧。”


刀剑嗡鸣刺耳,有呵斥,又有低声的咒骂。这些慢慢升出来的细微的小动静,在他脑袋里一点点放大,星火燎原,更或者是得寸进尺。

小火在狂风中愈烧愈烈,仿佛真的听到了灼木的断裂声。


“没什么好解释的,就是这样。”


是熟悉的声音,但掩盖不住濒临崩溃却极力压抑的撕心裂肺。

他觉得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,就像突破了厚重云层的天光,是他能再见阳光的最后一株救命稻草。

在无际阴暗中唯一的亮色,是蓝忘机拉着他的手往经脉里输送灵力时带起的白光。

鲜血摸花了记忆里那张昳丽冰冷的脸,于人眼底脆弱不堪一击的哀求,撞开了混沌一片。

在狭小的一方山洞里,他亲眼所见的,那个总是在呵斥他修鬼道的,永远不给他好脸色看的,却又是真真口是心非的蓝忘机,用单薄的身体挡住了蓝家三十多名修士对向他的刀剑,毫不留情的将对他不利的一切,抹杀的干干净净。



“是、是夷陵老祖!是魏无羡!”

年轻的修士指着他,颤抖的尖叫起来。

魏无羡强忍着头疼,将手从额头上放下,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凳。

而后整个酒馆即刻安静下来。

魏无羡迎着投向他惊骇不善的目光,红着眼,恶狠狠咬牙。


“滚。”


酒馆里的人一哄而散,跑的跑逃的逃。

当魏无羡艰难地走出去的时候,街道上除了一匹被拴在客栈边的马,竟什么活物都不剩了。

他走过去解开了系住的缰绳,翻身上了马。


他整整跑了两天一夜,等到了姑苏,已经是次日的黄昏了。

他远远盯着云深不知处坐落的那座山,从马背上跳了下来。


他行了千里的路,此刻却才意识到,他过来能做什么?


蓝忘机因为他,重伤了与自己同脉同源的几十位前辈,自己却忘的一干二净。

这过去的十几天里,他以为自己已经众叛亲离被所有人厌弃,除了温家剩下的那群人,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别人去相信他,在不知何时才能得以终止的时间中期盼起了死亡。

而蓝忘机呢,带着魏无羡冲他毫无感情重复的无数句“滚”,同样在不知何为尽头的路上绝望的活着?

姑苏蓝氏会怎么处罚他?

他现在又是什么心情。


魏无羡恨不得杀了自己。是他亲手给予了一个心心念念待自己,甚至因此而变的卑微的人,穿心刺骨的绝望。

蓝忘机往日里对他的种种,那些被他一而再再而三误解了的用心良苦,重新浮现回了他的脑海里。


魏无羡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寒潭。


他麻木的往山上走,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,但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往上走,不去见蓝忘机也好,见他一面最好。如果可以,就和他说声谢谢,哪怕是对不起。


他在山门前的老树后驻足。

山门里传出门生三两练剑的动静,金红色的阳光铺洒在门前的草地上。

如果他现在走过去,里面的人会怎么样?

无非是惊慌失措的去喊人,再四散地逃开罢了。

魏无羡才又忽然地想起,现如今的他,已经是别人眼里十恶不赦的魔头了。


不,其实早就是了。


他若想见闭关了的蓝忘机,除了硬闯,竟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。

他僵硬的杵了一会,沉默地转过身,想要顺着来时的原路回去。

他刚抬步离开了老树,却见到山坡下急匆匆的走来了四五个人。

为首的那个人与他远远对视了一眼。


下一秒,一柄长剑周身凛斥着怒意,就向他飞驰了过来。

魏无羡闪身一避,堪堪躲开。

衣袖一角被剑气擦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。

“孽障!”蓝启仁怒哮。

随后一掐剑诀,方才被魏无羡躲过去的剑,又折回,再次向人刺去。

魏无羡被剑追着,等那狂怒之气第三次冲向他时,便往树林边一个翻身。

那剑“铮”一声扎入了树干里,剑身埋进去了大半,足以看出蓝启仁对他的痛恨。


魏无羡深吸了口气。

他知道,先下不论他说什么,做什么,都不会有人去听,更别提去信了。

魏无羡闭上眼,硬着头皮站直。


“你怎敢……!”蓝启仁气得发抖。


怎敢?怎敢什么?

怎敢害得他雅正端庄的徒弟犯了那样大逆不道的罪过?

还是,怎敢再这般不知廉耻的出现在这里?


魏无羡动了动手指,却引来了剩余几个修士的戒备,但他明明什么都没打算做的。


“魏无羡!含光君舍命护你,不是如今让你在此肆意撒野的!”

魏无羡身形一顿,脱口道:“舍命?”

是了,没有错。蓝忘机冒死将他从不夜天带走,又重伤了几十位前辈,可不是舍了命?

可突然又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自他心底油然而生。

他想起了方才蓝启仁那句意思不明的怎敢,于是怔怔看了过去。

“蓝湛他……他怎么了?”

他已经近两天没有再说过长话,此刻出声,音线里尽是沙哑。

“含光君怎么了?因为救你!他生生受了三十三道戒鞭!”

“三十三道……戒鞭?”魏无羡喃喃重复了一遍。像遭了天打雷劈,很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

“你们罚了他三十三道戒鞭?”他低头盯着腰间的陈情,像是自言自语。

须臾他抬起头,眼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,看向了蓝启仁。


“你要杀了他?”

魏无羡的声音不轻不重,却冷彻到底。

蓝启仁没有说话,盯着魏无羡的眼神除了痛恨,便是同人一样恨不得的杀气。


“他在哪?”魏无羡问。


然而没有人回答他,在场的人都手握着剑柄,随时准备和他拼命的架势。


阴风从他的袖口生出,魏无羡手指一点点扣紧了陈情。

他觉得脑袋里又重归了一片混乱,就像在穷奇道和不夜天时一样。


“结阵!”蓝启仁目不转睛的看着魏无羡,却是对身边的人说道。

不少姑苏的门生修士听着外面的动静早已从山门里走了出来,十几个人围了大概的阵式,屏息看着魏无羡。

沉默的气氛像是即将被点燃的火药。

魏无羡张开双臂,迎上蓝启仁刺向他的剑刃。


“叔父!”

刹时白光乍现,周身回转着澄澈灵力的朔月剑横穿直入,从一侧“砰”一声击歪了蓝启仁对向魏无羡的剑。

剑锋浅浅划破了魏无羡的颈项,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后,被打落到了地上。

蓝曦臣大步从山门内走出来,神色凝重有,痛惜却更甚。

人群散开到了两边,魏无羡回头,对上了蓝曦臣的视线。


“魏公子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!云深不知处是什么地方?可让你这般胡闹?!”

“我要见他。”魏无羡冷冰冰开口,眼睛却红的吓人。

“你以为是谁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?你一定要忘机搭了性命给你,才肯罢休吗?”

“你既当时对他恶语相加,如今他是生是死,和你也再无任何联系。现在你再来纠缠又是做什么!”

蓝曦臣说的急,是生气大过了恨恼,却又像是在极力的容忍。


魏无羡怔怔站立了很久放下了手臂。

须臾,他动了动唇,用苍白无力的声音颤抖说道:“我要带他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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